红尘烧呀烧

【飞云系】青阶伞(一)

#军阀少爷飞宇x京城名角云熙

#民国架空,勿上升真人,勿上升真人

#大概率BE预警


画鹢中流动,青龙上苑来。梨花饱蘸了雨露,窸窸窣窣地在冷风之中抖动着叶,重叠垂落的朱纱帐子甫一开,台下便是一片叫好声。京城第一名角儿罗云熙的场子,总是座无虚席。

 

台边火红的几排灯笼都添了新灯油,映得台上灯火通明,花旦迈着碎步,足尖的流苏细细抖动着,他于台中立定,水袖自腕间甩出,水一般的缎面闪着粼粼的光,分明是两截毫无生气的袖子,在他腕间却似有了灵气。他微微抬眸,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,小山眉描得一丝不苟,便真应了那句“水是眼波横,山是眉峰聚”。只见朱唇微微上翘,收回水袖,开口唱道。

 

“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,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。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,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。”

 

他敛了神色,复又念了一句白,“云敛清空,冰轮乍涌,好一派清秋光景。”声音如泣如诉,如有愁而不得发,满腔愁肠,汇于一心。

 

一曲罢,罗云熙欠身行了一礼退了场,台子太高,他带着头面披风诸多不便,便由一个伺候的环住腰轻轻抱了下来,罗云熙微微笑着谢过,回了梳妆的耳房。

 

不出所料,又摆满了各色花篮。小荷和小晗见自家角儿回来了,连忙走过去帮着解了披风,先把点翠头面儿一样样卸了妥帖放于黄花梨匣子之中,又去了铜钱额发,鬓角,大发,最后小心翼翼解了吊眉。小晗看着勒出的红印一阵心疼,素白的指尖给他细细揉着额角:“今日着实束得太紧了些,可疼吗?”

 

罗云熙微微挽了挽唇角,“无妨,你们快去忙吧,我自己卸妆就好了。”

 

两个小工抬了两个盒子进来,“罗先生,陈公子和王老爷各送了一份礼来,希望能见您一面。”他们小心翼翼打开,一个盒子装着一套新头面,洒朱填金,用料是上好的红宝石,很是夺目耀眼;另一套是一套戏服,用的料子不算名贵,却很是养人,面料在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,绣花多用暗纹,好看又不落俗套,领口绣着一个小小的“熙”字。

 

“都收下罢,先见王老爷。”罗云熙抚了抚那戏服,轻声叹了一口气。他卸干净妆,方露出清秀的面容来,他生得很白,两抹眉尾微微上扬,水墨一般温润,双眼如桃花潋滟,鼻梁挺秀,两片薄唇总是微微翘着,这长相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,都挪不开眼。

 

他随着小生去了王老板所在的天字阁,礼貌敲了敲门,“王老板,叨扰了。”

 

王老板正着迷般地看着台上的青衣低吟浅唱,察觉是罗云熙来了,连忙去迎,“总算见到你了,云熙啊……”他说着便要去抓罗云熙的手,罗云熙下意识躲了躲,客气说道:“谢谢王老板的头面,让您破费了,这杯我敬您。”

 

罗云熙拿起桌上的空杯盏,斟满了酒,递到唇边一饮而尽。他擦了擦唇角残留的酒渍,努力适应着喉间的辛辣,眼角泛起水红,“云熙酒量不佳,王老板见笑。”

 

王老板连忙跟着喝了一杯,“无事无事……”

 

罗云熙连敬了他三杯,趁他晕头转向,找了个由头脱身。这种男人他见多了,无非色迷心窍,想尝个鲜罢了。他叩开了陈公子的门,一位青年正倚在美人枕上,定定看着罗云熙。

 

“来了?”

 

“来了。”

 

罗云熙走到他面前,寻了个圆凳落座。陈公子是常客,他多少没有那么拘谨。这陈公子来头不小,军阀世家,有权有势,陈将军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,声名在外。陈公子唤作陈飞宇,是家中独子,年纪虽轻,却颇有些头脑,不知多少女儿家想嫁给他。然而这位陈公子不拈花惹草,不招蜂引蝶,偏生只盯着他罗云熙不放。

 

“你方才去何处了。”

 

“陈公子说笑,我是梨园中人,自然是唱戏去了。”

 

“是吗。”陈飞宇微微动了动眉梢,“我看你跟姓王的喝得很开心啊。”

 

罗云熙微微皱了皱眉,无端染了几分酸涩,“陈公子都看见了。”

 

陈飞宇放下帘子,天字阁便只剩了二人四目相对。“罗云熙,我赏的钱少了,还是送你的礼物不如他称心了?凭什么先去找他,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姓王的最会揩油!你给他敬酒的时候,把我放在哪里了!”

 

罗云熙酒劲上来了,又被吊了那么久的眉,头脑晕沉,他颤声道:“不然呢?陈公子,我只是个戏子,你以为一个戏子在这乱世中明哲保身是件容易的事情吗。”

 

“我就是这样的人,王老爷敬酒我喝,明日还有陈老爷李老爷,我照喝不误。”罗云熙眼角泛红,他起身,咬牙忍着不适。

 

“扫陈公子的兴了 ,我先走了。”

 

陈飞宇忙起身去挽罗云熙胳膊,罗云熙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,被陈飞宇稳稳抱进了怀里。罗云熙触电般推开陈飞宇,“抱歉,陈公子,我失礼了。”

 

“我说过很多次了,不要唤我陈公子。”

 

罗云熙低垂着眼睫,轻喘了一口气,“……飞宇。”

 

陈飞宇一把搂过罗云熙,他生得高挑,这个高度抱罗云熙正舒服,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罗云熙,他喜欢他身上淡淡的香气,修长的腰身抱起来柔若无骨,大抵学戏的身段都软。

 

罗云熙被他抱的喘不过气,他示意陈飞宇松开他,陈飞宇趁机吻上了他发顶。少年郎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大胆且直接,罗云熙没有料到此举,心跳漏了一拍。他努力保持着镇定,轻声道:“爷不要乱了规矩。”

 

陈飞宇丝毫不介意,他搂着罗云熙肩往外走,“走了,本少爷心满意足,云熙送送我。”罗云熙推不开他的手,只好任由他这么搂着,二人一道出了梨园,一辆车停在门口,陈飞宇脸色变了变,只见一位穿着军装的老爷下了车,径直朝陈飞宇走来,扬手便是一巴掌。

 

“又跟下贱戏子鬼混!”

 

陈飞宇下意识躲,便松开了揽着罗云熙肩的手。罗云熙欠身行了一礼,慢慢转身回了梨园。

 

“云熙,你别生气……云熙!”

 

陈飞宇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,罗云熙回了房间,心口一阵阵疼。他唱了这么多年戏,多么难听的话都听过,却少有这样心痛的时候。陈将军的一袭话似乎让他幡然醒悟,军阀世家的少爷,岂是他能高攀得上的,陈飞宇那样年轻,只不过图个新鲜感罢了,待新鲜感过去了,便会厌恶起他的身份来。

 

他怎么能当了真呢。

 

罗云熙苦笑了一下,伏在案上,心中酸涩。他是个苦命人,生于乱世,能有一口饭便已难得,老班主待他恩重如山,宛如再生父母,他便还有一口气,也要唱下去。

 

他这样想着,不知不觉睡了过去,醒来已是天亮,身上多了件外衣,想来是小晗她们做的。起身推开了窗,梨园已有不少人在练功,倒是热闹。

 

他如往常一般,上妆,唱戏,若是赏得钱多了,便多唱几折子。陈飞宇常去的那间天字阁空着,罗云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心中像是缺了一块。他依旧如往常一般,与金主推杯换盏,陪着笑脸,不为多赚些银子,只为了保命。

 

他饮着杯中辣酒,心里很清楚,这些人都把他当玩物,那个真正将他放在心上的少年,恐怕此时业已移情别恋。他那样光华琳琅的人,怎会喜欢一个戏子……还是男人。

 

整整过去了半个月,陈飞宇没有再出现。梨园班子收到一大笔钱,半是邀请半是威胁地请罗云熙去秦府助兴。这秦府发得是国难财,黑白两道通吃,若他们想对罗云熙做什么,事万万拦不住的。罗云熙看着老班主为难的脸,只淡淡地说:“我去便是。”

 

秦府大宴宾客,罗云熙唱了几曲,算是交了差。他正欲卸妆,一个小丫鬟迈进了房门,“罗先生,我们大太太有请。”

 

人在屋檐下,如何不低头,罗云熙只得跟着去了。几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在打麻将,其中一位见了罗云熙,朱红的唇一扬:“哟,姐姐,你怎么把这号人物请来了,是怕南风吹不进自家门儿啊?”

 

此言一出众夫人皆跟着笑了起来,大太太原本就不喜丈夫日日跑去听戏,想借机羞辱一番,如今被姐妹们一激,怒气更盛。她看着罗云熙,问道:“请你我家可是花了大银子的,你给我斟杯茶来如何?”

 

罗云熙轻轻点了点头,拾起茶壶斟了一杯茶,紫砂茶盏霎时变得极为烫手,罗云熙走到夫人身侧,双手递给她,“夫人请。”

 

大太太丝毫没有理会他,“牌烂死了……诶诶诶我碰,东风。”

 

罗云熙指间的疼痛丝丝缕缕传来,几乎逼得他落下泪来,一位夫人说笑道:“姐姐快接了吧,我看罗先生端茶端的也辛苦。”

 

大太太如梦方醒般转身,抬手恰好打翻了茶,热茶滚了罗云熙一身,连带妆也花了,颇为狼狈。

 

“哎呀你怎么端的茶,都泼到我裙子上了,快滚吧真是碍眼。”

 

罗云熙一言不发欠了欠身,转身径直离开。他没有卸妆,拿了东西从小门出去,慢慢地沿着街尾走。他强忍着肺腑中的委屈,被烫过的手起了许多泡,此时疼的厉害。彼时落了雨,他脸上的红妆被冲刷得不成样子,周遭的人快步离开,他依旧慢慢地走在雨中,忽而肩侧多了一把油纸伞。

 

“云熙?”罗云熙转身望去,正是陈飞宇。

 

陈飞宇看着他这幅狼狈样子,一阵心疼。他拿出手绢给他擦干净脸上的雨痕,“这是怎么了……手上怎么这么多泡。”

 

罗云熙努力弯起唇角,勉强笑着问他“爷,我没事,您怎么在这儿。”

 

陈飞宇心疼地握着罗云熙的手给吹气,“别提了,我爹关了我半个月,这不我一出来就想去找你嘛。”

 

罗云熙不动声色收回手,“少爷不该再同我来往 否则又要受苦。”

 

陈飞宇握紧了伞:“若我偏要呢。”

 

罗云熙耐心说道:“我是个戏子。”

 

陈飞宇怒道:“戏子怎么了!戏子就低人一等吗,我看这些旧想法很该被革一革!”

 

他不由分说拉着罗云熙回了梨园,一点点刺破那些水泡,敷上烫伤膏,又细细缠上纱布。

 

罗云熙疼得脸色发白,却没有哼出一声来,只在包纱布的时候说道:“不必麻烦了,晚上还要再拆。”

 

“你伤得这么厉害,不用纱布怎么行!”

 

“要上台的……”

 

陈飞宇气呼呼扎得更紧了,“我不管,这可是本少爷亲手包扎的,你不许拆……还有,你到底怎么伤的。”

 

罗云熙忽而笑了笑,“不小心被茶壶烫着了。”

 

陈飞宇冷哼一声,“你就诓我吧,你不说我也知道,让他们给我等着。”

 

罗云熙变了脸色,“别……飞宇你不要惹麻烦。”

 

“你刚刚喊我什么?”

 

“没什么。”

 

“你再喊一遍我就不去了。”

 

“……飞宇。”

 

陈飞宇像得了糖果的孩子,乐颠颠又跳起来亲了罗云熙额头一口,他抵着罗云熙耳垂轻声道:“这半个月我想死你了。”

 

罗云熙微微侧过脸去,“莫要乱来。”

 

整洁的房间内,散发着浅淡的药草膏香气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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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搞飞云系好紧张

喜欢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评论QAQ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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