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尘烧呀烧

【燃晚】毁

#又刀又虐/渣攻pua警告

#全文5.1k

“8月16日,青川市郊盘山公路发生泥石流灾害,事故造成一人死亡。经调查,死者为XX大学在读研究生师某。事故发生时,师某驾驶Y型白色私家车正常行驶,被落石砸中,被发现时已无生命体征,本台记者8月17日报道……”

 

电脑上循环播放着这篇时隔一年的报道,旁边吃剩的泡面散发着热气,墨燃倚在椅子上,​闭着眼睛,手中拎着一瓶见底的啤酒,脚下堆着空酒瓶,残留的酒液沾湿了地板。

 

楚晚宁轻轻推开了门,​熏天的酒气让他有些反胃。他拿走酒瓶,扶起烂醉的墨燃,把他放到了床上。他抱着墨燃的腿艰难地挪进被窝,看着电脑里的报道,喉头轻颤。

 

画面里那张黑白照片被打了码,但依旧无比熟悉。那是他的学生,从本科带到研究生的学生。

 

他收拾好房间的狼藉,提着垃圾袋准备离开,墨燃清冷的声音忽然炸在他耳侧,“谁让你进来的。”他红着眼眶,倚在床上,眼神之中写满了厌恶。

 

楚晚宁停住了脚步,他不自觉握紧了拳,​“抱歉,我这就离开。”

 

“今天是他的祭日。”

 

楚晚宁低声道,“早上我跟薛蒙去公墓看过他了。”

 

墨燃望着窗外渐渐昏沉的天,冷笑道:“有什么用,看一万遍他也不能活过来,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,你有什么脸去看他……”

 

“够了!”

 

楚晚宁转身离开了墨燃租住的公寓,他的心中像压着一方巨石,让他无法呼吸,他能听见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,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,他站在电梯里,心随着电梯一直往下落,不停地往下落。

 

黑色的垃圾袋被掷入了垃圾箱,楚晚宁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。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,时常觉得恍惚,上一秒还站在街上,下一秒便忘了自己的目的地在哪。他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,褪黑素逐渐失去了效力,他便开始用安眠药。不知道是不是副作用,他总是想要呕吐,小腹痛得厉害。

 

他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,梦里他坐在一辆白色汽车的后座,外面是淋漓的暴雨,雨刷徒劳地晃动着,远处有不清晰的轰鸣声,像是远古巨兽的嘶吼,开车的青年似乎浑然不觉,任凭楚晚宁如何嘶吼让他停车,他依然疾速地开着,身侧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,来电都是同一个人,“楚晚宁老师”。青年慢慢地回头,朝楚晚宁温柔一笑,随之被无数巨石和泥泞湮没。

 

楚晚宁无助地坐在小区的长椅上,握住自己微颤的手,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。手机铃声响起,他接起来,是薛蒙的声音。

 

“楚老师。”

 

楚晚宁深呼吸一口气,努力保持平静,“薛蒙,有事吗。”

 

“您……没事吧?声音听起来不太对。”

 

“没事,怎么了。”

 

“您的公文包落在我这里了,晚上我给您送过去吧。”

 

“也好,咖啡厅见。”

 

楚晚宁望着小区的喷泉,夕阳温柔地落下余晖,天边的云泛着奇异的粉紫色,像是神祇的痕迹,几个路人拿起手机,夸赞着拍照,楚晚宁沉默地看了一会,缓缓转身离开。

 

师昧出事那天,天气也是这般。

 

他在住处附近的咖啡厅见到了薛蒙,薛蒙还穿着清晨去公墓穿的那件黑色T恤,两个人沉默了很久,薛蒙缓声问道,“老师,你跟墨燃还好吗。”

 

楚晚宁恍惚了半晌,才反应过来,“还好……”

 

薛蒙看起来忧心忡忡,“老师,你最近的状态很让人担心,是发生了什么事吗。”

 

楚晚宁脸色有些苍白,“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”

 

薛蒙叹了口气,“肯定是墨燃没有把你照顾好,这小子,当初他追你的时候那么殷勤,天天寸步不离的,现在倒好,我都好久没见你俩同框了,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?”

 

楚晚宁摇头,“没有,他……挺好的,是我自己出了问题,我家里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他那种恍惚又晕眩的感觉又来了,他不想在薛蒙面前失态,想快些离开。

 

薛蒙站起来,“老师我送送您。”

 

楚晚宁拿着包,起身走了几步,耳中嗡鸣声不断,咖啡厅所有的声音都被放的很大,他睁大了眼睛,忽然失去了重心,直直地往后倒去,旁边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。

 

薛蒙眼疾手快接住了楚晚宁,咖啡厅众人纷纷围了上来,楚晚宁看着大家关切的脸,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之中越来越疲惫,终是无以为继,昏了过去。

 

他躺在救护车里,想起来了一点从前。

 

他是XX大学最年轻的博士,手下带了三个研究生。几个学生都很用心仔细,他们一起搞科研,进展很顺利。师昧是这里面最刻苦的一个,墨燃和薛蒙喜欢插科打诨,科研室里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。

 

研究项目进行了一年,有了重大发现。如果论文一旦发表,他们将成为耀眼的新星。就在这个时候,楚晚宁发现其中一项关键数据是错误的,这将导致他们的成果在应用时将对环境造成巨大的污染损害。这项数据是师昧负责的,楚晚宁很生气,他找来师昧对质,师昧沉默了很久,说他是故意这么做的。

 

如果不这样,他们的成果将是一纸空文,一年的心血,他不想就这样葬送。

 

楚晚宁很生气,他指着师昧的鼻子说,“你给我滚,我真是白教你了!”墨燃和薛蒙走进来的时候,便看到了这样一幕。

 

后来,便发生了报道里的事情。谁也不知道师昧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,但所有人都知道,在他走之前,楚晚宁对他说了“滚。”

 

师昧的葬礼上,墨燃哭得撕心裂肺。

 

出了人命,项目自然要停止。楚晚宁请了假,他心里很乱,巨大的自责与愧疚压得他透不过气,每天过得浑浑噩噩。这个时候,墨燃出现了。

 

楚晚宁没有家人,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,墨燃便成了唯一关心他的人。他对楚晚宁嘘寒问暖,时常来家中陪伴他。有一次楚晚宁得了急性阑尾炎,墨燃连夜抱着他去了医院,照顾了他半个月。

 

人心换人心,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情,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,墨燃问楚晚宁“你喜欢我吗”时,楚晚宁鬼神使差般地说了“是”。师昧去世半年后,他们确立了关系。

 

也许是因为热恋期过了,墨燃开始变得没有那样热情,他的若即若离让楚晚宁忧心不已。

 

楚晚宁活了三十几年,没有体会过亲情,没有体会过被爱的滋味,如今有了“男朋友”,却变得患得患失。墨燃亲手撕碎了楚晚宁用来保护自己的冷漠外壳,将他的柔软和真心掏了出来,却没有好好珍惜的打算。他沉迷网游,拿着楚晚宁给他的卡胡乱挥霍,楚晚宁毫无怨言,他只希望墨燃能陪着他,便足够了。

 

这样简单的梦想,在一次酒醉后灰飞烟灭。那夜墨燃喝了许多酒,他粗暴地吻着楚晚宁,眼中的柔情却忽然变作了狠戾。

 

他抵在楚晚宁耳侧,轻轻呵着热气,分明是最暧昧柔情的动作,说的话却让人冷彻心扉,楚晚宁听见他说,“你没有一处比得上师昧,死得怎么为什么不是你,死得应该是你。”

 

楚晚宁怔住了,他不知道,原来墨燃是恨他的,墨燃恨他入骨。当初的甜言蜜语有多暖,如今便有多心痛。他把这场情爱当做灰暗人生之中的光,墨燃把它当成复仇的工具。

 

他活得,像个笑话。

 

 

 

痛,太痛了。

 

楚晚宁从无边无际的痛中醒来,他慢慢睁开浮肿的双眼,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他的口中全是苦涩的味道,呼吸里都是血液的甜腥气息。

 

“老师你醒了,感觉怎么样。”

 

楚晚宁哑声道,“我想……坐起来。”

 

薛蒙扶着他的肩,让他坐起来,在他身后垫上了一个软枕。楚晚宁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,几乎不像是一位成年男性应该有的体重。

 

“我怎么了。”

 

薛蒙摇了摇头,“医生还在检查,老师你先喝些水。”

 

楚晚宁看着病房窗台那棵快要枯死的吊兰,苍白的唇像它的叶一样,毫无气色。

 

“他来过吗。”

 

薛蒙恨恨回答,“打电话不接,不知道这孙子在哪呢。”

 

“没关系。”

 

薛蒙眼睛有些红,“老师,别说是你,我都生气,他天天打游戏,跟这个学姐连麦跟那个学妹排位,你也不管管,他可是你男朋友。”

 

楚晚宁慢慢地喝完半杯水,“以后就不是了。”

 

“分!早就该跟他分了,这个混蛋,我非要揍他一顿不可。”

 

楚晚宁摇了摇头,“不用,他过得好就行了。”

 

“23床家属来一下办公室,检查报告出来了。”护士走进来吆喝了一声,薛蒙给楚晚宁盖好被子,“老师你躺着,我去吧。”

 

楚晚宁看着薛蒙离去的背影,心中不好的预感一点点升起来。窗帘没有拉,外面璀璨的灯火辉煌,映得一如白昼,这座城市似乎永远没有夜,拥有永远年轻的血液,而那些过时和老朽的事物,永远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消亡。

 

“23床病人家属是吧,你要有个心理准备,病人的情况很不好,初步检查结果是肝癌,病人很年轻,积极配合治疗,还是……”

 

“你们重新查一查好不好。”

 

薛蒙安静地听着,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落了下来,洇湿了手里的检查单,“我老师他……这么年轻,怎么可能是肝癌,他这么好的一个人…”

 

“求求你们了,重新查一查好不好,这里面一定有问题。”

 

薛蒙死死捏着那张纸,靠在走廊雪白的墙壁上,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。他擦了擦眼泪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。他走进病房,楚晚宁正在等他,他看起来很平静,却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。

 

“这家医院太不靠谱了……什么乱七八糟的,咱们换一家医院吧,肯定有问题。”薛蒙不敢看楚晚宁的眼睛。

 

“是什么病。”

 

薛蒙看着楚晚宁苍白的脸,忽然抱住了他,他哭得泣不成声,像个走丢了的孩子。

 

”肝癌,老师……他们说你是肝癌,我不相信,我一个字都不相信……“

 

楚晚宁怔了怔,轻轻抚了抚薛蒙的肩,“不哭了,我们回家。”

 

“答应我,别告诉墨燃。”

 

楚晚宁辞去了学校的工作,收拾好了自己不多的行李,他想离开这里,他在海边有一套小房子,风景很美,空气也好,更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。

 

他又一次去了墨燃家,墨燃没有在打游戏,他坐在沙发上,像是知道楚晚宁要来。

 

“来了。”

 

“嗯。”楚晚宁坐在了墨燃对面,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文件袋,“里面是房子的合同,我帮你续租了一年,可以让你住到毕业。这是我现在房子的钥匙,你想要就要,不要就卖了,证件和授权书在里面了。还有一张银行卡,车库里还有一辆车,不是什么好牌子,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开,这是车钥……”

 

“你想做什么,楚晚宁。”墨燃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又辞职又卖房,想分手是吗。”

 

楚晚宁握紧了拳头,“墨燃,你……爱过我吗。”

 

墨燃看着他,忽然笑了,“你说呢,楚晚宁。”

 

“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毁掉你,像你这样的人,不配为人师表,不配得到爱!”

 

“你敢说师昧的死跟你没有关系?你知道我喜欢喜欢了多少年吗?楚晚宁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。”

 

楚晚宁肩膀微微颤抖,他慢慢站了起来,看着墨燃,“对不起啊,墨燃……我会离开的,祝你一切都好,不要带着仇恨活。”

 

楚晚宁离开了,空气中还有他残余的气息。墨燃看着那一厚叠文件,红了眼眶。他撒了谎,他确实抱着毁了他的目的与他在一起,但他真的对他动了心,只是他迈不过去师昧这道坎。

 

楚晚宁离开了,他像一阵风,消失的毫无痕迹。墨燃以为他得偿所愿,他赶走了楚晚宁,甚至拿到了楚晚宁所有的积蓄,却高兴不起来。

 

这座城市处处都是楚晚宁的气息,他记得游乐园摩天轮里的那个吻,他还记得楚晚宁那个时候羞涩又温柔的眼神,他小心翼翼地问墨燃,我长得不好看,还比你大好多,你为什么会喜欢我

 

他记得楚晚宁喜欢吃的那家铺子,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冷老师,居然痴迷甜食,每次给他买来,都能看见他眼中细微跃动的光。

 

他记得楚晚宁第一次给他煲汤,盐放少了,一点味道都没有,但他还是喝干净了,因为他不忍心拒绝他期待的眼神。他夸了他的汤一句,楚晚宁高兴了一天。

 

他记得自己发烧,烧得浑身发软,楚晚宁把他抱在怀里,给他喂药,用退热贴。他睡得很安稳很沉,醒来烧退了,楚晚宁却染上了重感冒。

 

楚晚宁的好,他后知后觉地一点一点回忆起来。手机里有他的照片,有一起拍的vlog,书柜上有一起旅行买回来的纪念品,衣柜里有楚晚宁送他的领带,阳台上有楚晚宁种的海棠。

 

墨燃拨通了薛蒙的电话,“薛蒙,你知道晚宁……楚老师去了哪里吗。”

 

“不知道,知道也不会跟你这个混蛋说。”薛蒙挂断了电话,眼睛泛红。他很想告诉墨燃楚晚宁生病了,生了很严重的病,他快要死了,但他答应给楚晚宁,他不想连这样都一点小事都做不好。

 

墨燃没有动楚晚宁留下来的东西,他定期去楚晚宁家打扫卫生,保持着房间的原样,希望有朝一日楚晚宁回来还能接着住。他找了楚晚宁半年,他了解了当年的真相,终于与自己和解,师昧的死是意外,他不该把错归咎于楚晚宁。他想找到楚晚宁,无论他肯不肯原谅自己,他一定要跟他道歉。

 

落初雪的时候,墨燃接到了薛蒙的电话。

 

“换身黑衣服,跟我去参加葬礼,虽然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你,但你必须跟我去,你欠他一句对不起。”

 

墨燃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,“谁的……葬礼。”

 

“楚老师,楚晚宁,满意吗!他走的时候得了肝癌!你这个混蛋。”薛蒙的声音带了哭腔,他撂了电话,瞒了半年的话,总算说出了口,他如释重负,也痛彻心扉。

 

楚晚宁的葬礼很简单,来的人不多,他的遗愿是不要惊动太多人,让他安静的走。葬礼上,墨燃很是平静,他给楚晚宁的墓送了花,看着上面的字,有一种不真实感。薛蒙扯着他的领子,几乎骂尽了毕生脏话,墨燃浑浑噩噩地听着,只是机械地重复,骂得对。

 

骂得对,他是畜生,他做了太多错事,不配活着。

 

“这是老师留给你的信,自己看去吧。”薛蒙离开了公墓,墨燃缓缓坐在地上,对着楚晚宁的墓碑,颤着手腕打开了信。

 

“放过你自己,好好生活。”

 

墨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,他抱着那封信,哭得像个小孩子。恍惚中,他又想起楚晚宁的神情,他坐在摩天轮上,身后是皎洁而温柔的月光,他小心翼翼地跟墨燃说,几乎带了着急的哭腔。

 

“我没有被人喜欢过。”

 

墨燃轻轻抚上了他的墓碑,眼泪砸在冰冷的石面上,“对不起。”

 

死去的人,却再也听不见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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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宿给的绝妙脑洞,但我的刀抽出来就回不去了,对不起,给大家拜个晚年orz


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,应该会使人觉得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好,双方在共同成长,如果对方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不配被爱的人,趁早分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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